骄阳似火，青翠的叶子镶了金边，带上几点秋意。

  “郁珧教授的观点有充足的论据作为支撑，研究表明，只要引导和控制得当，第二性征并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。”

  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字正腔圆，紧接着画面一转，换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子。

  “陆小姐，据说郁珧教授本身便是一位omega，请问这是真的吗？”

  女子点点头：“是的，她的确是一位omega。”

  “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？”

  “想法？”她沉思片刻，笑了笑，“我对此并不感到羞愧，反而深感自豪，她是一位伟大的omega，我想她的存在本身，就验证了她的学术成果的合理性……”

  “欣愉最近状态还好吧？”陆元洲看着女儿在摄像头前游刃有余的模样，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挺好的。”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峥意说，“你太小看她了，之前她追星追上头的时候刚结束完治疗就挽起袖子冲到前线去反黑，这点小风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。”

  陆元洲：“……”

  自从祁清一事被爆出来之后，c区又在国际社会上引起了争议。有人主张废除，有人主张加强管制……各执一词，吵得不相上下。

  郁珧原本就是第二性征界的权威人物，可惜英年早逝，她生前的许多观点和研究都被再度翻了出来。在这个时候，陆欣愉挺身而出，以郁珧女儿的身份发声，表示郁珧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废除c区，让alpha和omega融入到正常的社会中生活。

  因为她那个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，陆元洲一开始还不同意，结果姐弟俩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征得他的同意，先斩后奏，等他再看到陆欣愉的时候已经是在电视新闻上了。

  很快短暂的采访结束，陆元洲连换了几个频道，不出意外都是在争论第二性征的。这个话题自冬天起，过了这么久热度依然长盛不衰，大有要跨年的趋势。

  “你要去哪儿？”陆元洲看陆峥意站了起来，皱了下眉，“不是说好了今晚在家吃饭？”

  “去接我对象放学。”陆峥意指了指墙上的挂钟，话音刚落人就消失在了门口。

  陆元洲：“……”这话听着总感觉不是那么对味。

  然而事实上，陆峥意还真是去接苏宁溪放学。

  从祁清那边解救出来的omega年纪都很小，c区也有不少alpha和omega是正在上学的年纪。年纪小，意味着接受能力强，经过无数的争论与商讨，官方决定把他们作为一批“小白鼠”，征得本人同意后将他们分配到正常的学校里，看看效果如何。

  苏宁溪和杜心凝就在其中，不过他们是主动去的。杜心凝本就是上高三的年纪，而苏宁溪，单纯是心血来潮地想读个书，于是就去了。

  学校实行全封闭式管理，住宿制，再加上是高三，每两周才放一次人。学校门口聚集了不少车和人，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。

  陆峥意把车停在路边，下车前拆了个口罩戴在脸上。他没去门口附近讨挤，而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笔直挺立地站着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
  “咋像个明星似的，还往脸上整个黑口罩？”有家长见了忍不住小声嘀咕。

  旁边的女人自来熟地接上他的话：“说不定还真是明星呢？我听我女儿说他们班上就来了个明星，叫苏什么溪的。”

  那位家长连连摇头：“这还能学的下去？可别把孩子们的注意力都给分散走了。”

  女人神秘兮兮道：“这还都只是小事，那明星似乎还是个omega呢？”

  “啊！这怎么行？这不是在耽误孩子吗？！这学校怎么这样，哎！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四周的窃窃私语忽然被一阵更大的欢呼给盖住，门口开了，学生们鱼贯而出。等候的家长们纷纷停下交谈，开始急切地寻找起自家孩子的身影。

  一波又一波的学生走出来，陆峥意静静地站在路边，等了快半个小时，忽地心有所感抬了下眼。

  天边染上了几分灿金，学生们一水儿的蓝白校服，眉飞色舞，五官透着藏不住的青春洋溢。其中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，混迹在人群中，周围的人却与他们拉开了将近一米的距离，把他们拥在中间围成了个圈。

  学生们看着也不像是不想上前的样子，是不敢上前，只能偷着眼悄悄打量。被他们“簇拥”在中间的两人倒是都神态自若，一个神采奕奕地说一个偶尔点下头，后者眉眼间压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。

  “妈！”

  杜心凝忽然停住，接着噔噔噔加快脚步冲到一个女人面前抱住她，头往她肩膀上蹭了蹭，“你来接我啦！”

  “嗯。”杜韵声音淡淡的，还带点儿无奈。抱了一会儿她松开手看向另一个人，“需要我送你回去吗？”

  苏宁溪摆了摆手，继续往门口外面走，“不用，有人来接我了。”

  外面的人还是多，苏宁溪站在门口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，一下子找到了想找的那个人的人影，慢悠悠地走过去，“等了多久？”

  “没多久。”陆峥意温润地垂眼看他，拿出电子钥匙给车开了锁。

  苏宁溪轻车熟路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，触碰到座椅的温度，挑了下眉，“这车都要被太阳给晒融了，没多久？”

  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不太合身的蓝白校服，略显松垮地套在身上，领口有些大，一动就容易滑出一截肩。曾经每天都要精心打理的发型被无情地推平推短了，但他眉眼精致，愣是用周身懒散淡漠的气质压住了这个死亡板寸。

  看着不太像个学生，更像是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角。

  陆峥意轻笑了声没说话，发动车子，过一会儿自然而然换了个话题：“重归校园的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  “不怎么样。”苏宁溪说，“和一帮比你小的人天天混在一块儿，分分钟都在提醒你年纪大了老了。”

  那群小孩还精力旺盛得要死，都两周了还是逮着空儿就凑上来把他当活佛围观。逼得学校出了个规定，禁止接近苏宁溪一米内，违者承包教学楼和校道的卫生建设工作。法偏责众，有一个罚一个，这才让学生们消停了一些。

  至于学习上，苏宁溪撩了下眼皮，表示“也就那样”。

  陆峥意打了一下方向盘，唇角微勾：“市联考第一的也就那样？”

  苏宁溪不咸不淡地“嗯哼”了一声，接着冷不丁道：“问东问西问这么多，你想当我爸妈？”

  陆峥意猝不及防地刹车，苏宁溪险些磕着脑袋。他拧了下眉，“我就随口一说，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——”

  “到了。”陆峥意解开安全带，偏头看他，歉然地说：“撞到头了吗？”

  “没有。”苏宁溪摇了摇头，突然抬眼瞥他，嘀咕道：“你什么情况？感觉你今天奇奇怪怪的。”

  浅灰色的眸子映出一片天光，这么随意一瞥都是风情万种。陆峥意喉结一滚，感觉心跳都被勾得漏了一拍，看了他许久忽然低声开口道：“薛临冬的判决下来了。”

  苏宁溪顿住，“结果如何？”

  “七年。”陆峥意轻叹了口气，“原本有机会三年的，但霍家那边一直在施压，甚至想直接给他死刑。”